Facebook在美國本土再引批評熱潮。近日，美國國會參議員Edward Markey在聽證會上喊話Facebook： “你侵犯我們隱私、侵害兒童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國會會行動起來的。”

美國白宮發言人則稱，鑒于Facebook引發的隱私和信任擔憂，應有更多改革。而著名時評類雜志《大西洋月刊》直接把Facebook稱為“外國敵對勢力”，呼吁美國人承擔起“公民義務”，屏蔽Facebook。

引發批評狂潮的不是別人，正是Facebook自己。Facebook前產品經理霍根（Frances Haugen）披露了Facebook的內部資料，這些資料隨后自9月13日起在《華爾街日報》連載發布，稱為“Facebook文件”系列，隨即引發轟動。

在10月4日美國國會參議院“消費者保護、產品和數據安全委員會”主持的聽證會上，霍根展示了Facebook的“明知故犯”和“唯利是圖”：Facebook內部調研顯示，Facebook旗下產品增加青少年的形象焦慮、煽動偏激言論，而且Facebook的高層（包括CEO扎克伯格）明知這些問題，但他們指示，為保用戶量和廣告收入，不能照著內部專家的建議進行改革，也不能將這些問題公之于眾。

據霍根披露的Facebook內部演示文稿（PPT），Facebook旗下的圖片分享平臺Instagram增加了青少年用戶的焦慮，特別增加了少女人群的心理負擔。Facebook調查的十幾歲女孩中，近一半 （48%）經常或總是在Instagram上比較自己的外表，三分之一（34%）因為要外表完美而感到巨大壓力。

Instagram帶來的焦慮比短視頻平臺TikTok等高。Facebook內部PPT顯示，TikTok主打的是搞笑表演，相比美感更重視才能，視頻圖片分享平臺Snapchat突出了臉部的搞笑特效，而Instagram標榜明星標準的“現實”，著重體現型體和生活方式，增加了青少年的攀比壓力。

Facebook明知危害青少年心理健康還故意掩蓋的問題被曝光后，歐美監管圈反應熱烈。10月4日美國國會聽證會后，10月8日，三名美國國會民主黨議員向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FTC）寫信，要求FTC監督Facebook履行青少年保護的承諾。

揭露Facebook的霍根還收到了歐盟監管者們的邀請，她不僅和法國以及歐盟委員會起草數據保護法的議員通話，還將在幾周后親自前往歐洲，在英國出席數據保護立法聽證，在葡萄牙參加互聯網大會。

歐美政府為何反應如此熱烈？一方面，青少年保護是選民共同關心的話題，突破了政黨派別的壁壘，因此更容易形成共識。另一方面，這契合了近兩年來不斷擴大的數據保護、反壟斷的大趨勢。

美國國會對Facebook的“積怨”已久。2018年4月，Facebook的CEO扎克伯格第一次出席美國國會聽證會，主題便是數據隱私。2019年10月、2020年7月、和2021年3月，扎克伯格年年都出現在美國國會，就加密貨幣、反壟斷、虛假信息等作證。

然而，同是針對Facebook，兩黨的關注點卻大相徑庭。聽證會上，民主黨主要指責Facebook壟斷、危害消費者，而共和黨則不滿Facebook對保守聲音的打擊。

而在青少年保護的問題上，兩黨的爭論點則小得多。美國國會早在1998年通過了《兒童網絡隱私保護法》（COPPA），對13歲以下兒童的個人網上信息收集提出了嚴格要求。2019年2月，TikTok曾因違反COPPA而被FTC開出史上最高的570萬美元的罰單。在2021年10月4日的聽證會上，兩黨議員對Facebook的批評意見也較一致。

對于Facebook，Instagram是拓展青少年用戶的陣地。Facebook內部文件展示，Instagram在美國的每日活躍青少年用戶為2200萬，而在Facebook平臺上，18歲以下的用戶活躍度近年來一直在下降， Facebook的每日活躍青少年用戶只有500萬。在每日活躍用戶中，美國青少年花在Instagram上的時間是在Facebook的1.4倍多。

在歐洲，新一輪針對未成年人數據隱私保護的立法活動正如火如荼地展開。2020年12月，歐盟委員會發布《數字市場法（DMA）》和《數字服務法（DSA）》草案，專門針對平臺經濟，對年收入和用戶量超過一定量級的科技巨頭提出更嚴格的反壟斷和數據隱私管理要求。

英國通訊管理局（Ofcom）10月6日針對TikTok， Snapchat， Twitch等視頻分享平臺（VSP）發布新規，特別對未成年人保護、規避暴力仇恨言論進行規定。Ofcom稱，已經在和平臺討論平臺的責任，以及如何遵守責任。Ofcom未來一年的五項頭等事項中，有一項便是與視頻分享平臺合作，減少兒童性侵害內容。

保護青少年心理健康，歐美機構的監管之路將有什么新方向？公開Facebook內部數據將成為第一步，同時Facebook以外的社交媒體也將更多地步入監管視野。

歐盟的《數字服務法（DSA）》草案要求，科技巨頭應公布算法、內容審核等更多內部信息，這與霍根的建議不謀而合。

在10月4日的美國國會聽證會上，霍根表示，有效監管的第一步便是信息公開，Facebook應開放數據，供外界研究使用，在此基礎上，監督機構可以建立數據保護、反壟斷、算法等一系列的規定。

Facebook以外，受青少年歡迎的社交媒體也將被納入更多審查。據路透社，主持聽證會的美國國會“消費者保護、產品和數據安全委員會”估將在不久后召集TikTok、Snap、Youtube等公司就青少年保護舉行聽證。

而在歐盟，9月14日愛爾蘭數據保護委員會（DPC）對TikTok發起兩項調查，其中檢查TikTok是否遵守了《歐盟通用數據保護條例》（GDPR），這涉及到18歲以下用戶的平臺設置、13歲以下用戶的年齡驗證措施、以及TikTok在處理18歲以下用戶的個人數據方面是否遵守了GDPR的透明度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