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日，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發表講話，承認其領導的執政黨正義與發展黨（以下簡稱正發黨）在剛剛結束的全國地方選舉中未取得預期結果，并鼓勵支持者稱，“這對我們而言不是結束，而是一個轉折點”。

的確，在前兩天結束的選舉中，主要反對黨共和人民黨取得歷史性勝利，不僅贏得36個城市的市長席位而遠超正發黨的24個，而且繼續控制首都安卡拉和第一大城市伊斯坦布爾。觀察家們認為，這次選舉不僅對長期穩定控制國家的正發黨構成巨大挑戰，而且可能影響2028年的總統選舉前景。

3月31日，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最大反對黨共和人民黨的支持者參加慶祝活動。新華社/法新

五年一次的民心爭奪戰

3月31日，土耳其舉行五年一次的地方行政長官更替選舉，由選民投票確定30個大都市、51個省轄市、973個區、390個城鎮和居委會主任、市長、省議會成員以及市議會成員，涉及職位50336個。據悉，在34個政黨參加的選舉中，伊斯坦布爾省是候選人人數最多的省份，共有49名候選人參加角逐，其中22名是政黨，27名是獨立候選人。參賽者中最小的18歲，最大的90歲。

這次投票也是埃爾多安及正發黨受歡迎程度的晴雨表，尤其是擁有1600萬人口第一大城市伊斯坦布爾，它不僅是土耳其的文化和經濟中心，還是埃爾多安的家鄉和一路崛起的根據地，坐擁全國五分之一的人口和三成的經濟產出。某種程度上說，誰控制了伊斯坦布爾，將就控制了土耳其，誰出任伊斯坦布爾市長，誰就是權勢僅次于總統的官員甚至是總統職位的第一挑戰者。

初步統計結果顯示，現任伊斯坦布爾市長、主要反對黨共和人民黨代表伊馬姆奧盧以55.88%的得票率，領先主要競爭對手正發黨候選人穆拉特·庫魯姆超過10個百分點，這意味著伊馬姆奧盧將連任伊斯坦布爾市長。

此外，共和人民黨候選人曼蘇爾·亞瓦什在首都安卡拉的計票中領先超過其正發黨對手近30個百分點，得票率達到60.35%，并十分自信地宣稱已勝選安卡拉市長一職。在伊茲密爾、安塔利亞等西部沿海城市，共和人民黨候選人也處于領先地位。在中部地區和黑海沿岸的部分地區，正發黨候選人處于領先，親庫爾德政黨人民平等與民主黨在東南部多省優勢明顯。

概括而言，在81個省會城市市長席位的爭奪中，共和人民黨獲得36個，正發黨獲得24個，民主左翼黨（DEM）獲得10個，民族行動黨（MHP）獲得8個，新繁榮黨和大團結黨各獲得1個。

3月31日，在土耳其迪亞巴克爾，一名女子在一處投票站投票。新華社/路透

正發黨被一挫再挫

英國廣播公司（BBC）評論這次土耳其地方選舉結果稱，“反對派在地方選舉中以歷史性勝利令埃爾多安震驚。”俄羅斯媒體也稱這次大選是一場“政治地震”，因為這是20多年來，共和黨不僅成功守住或奪取包括安卡拉和伊斯坦布爾在內的五個大城市，而且對正發黨構成顛覆性的全面壓制。

早在1994年埃爾多安出任伊斯坦布爾市長時，他就曾放言：“誰贏得伊斯坦布爾，誰就贏得土耳其！”也正如他所言，自從2003年他擔任土耳其總理后，他領導的正發黨也在歷次選舉中順風順水，他本人連任三次總理后，還通過修憲當上了擁有超級權利的土耳其總統。

然而，2019年土耳其地方選舉中，正發黨迎來首次挫敗而失去首都安卡拉以及伊斯坦布爾，將市長之位拱手讓給主要反對黨共和人民黨。其實，當時的敗績還不止于此，最重要的10座大城市中，七個市長職位被反對黨收入囊中。

雖然2023年埃爾多安取得總統連任，正發黨也與民族主義盟友連手拿下國會多數席位，埃爾多安已明顯感受到危機和民意在流逝，不得不主動宣布放棄“埃爾多安經濟學”。但是，此次地方選舉表明，埃爾多安和正發黨的頹勢在擴大，不僅又丟失16個城市的控制區，而且獲得的總票數比上次減少近500萬張。

在初步選舉結果統計完成后，埃爾多安稱這是正發黨的一個轉折點，同時也承認了自己的失敗，承認正發黨在全國范圍內“失去了高度”。埃爾多安認為，土耳其人民用投票表達了態度，在通貨膨脹飆升和土耳其貨幣兌美元匯率崩潰的情況下，全國地方選舉是衡量執政黨支持率和反對派持久性的指標。埃爾多安還表示，他將自我反省并糾正任何錯誤，將權衡地方選舉中人民傳達的信息并采取必要措施，因為耗盡經濟的選舉周期現在結束了，土耳其會堅決執行中期計劃，經濟計劃的積極成果將在下半年顯現。

分析家們指出，受通貨膨脹率嚴重而造成的經濟困境影響，導致此次選舉投票率不如往年。這次投票是在生活成本危機加劇背景下進行的，反對派的支持者可能會選擇呆在家里，懷疑其改變現狀的能力；執政黨的支持者則可能選擇抵制投票，以抗議經濟低迷，而經濟低迷導致許多人難以支付食品、水電費和租金。

此戰將沖擊2028年大選格局

土耳其地方選舉好比美國的中期選舉，是檢驗土耳其執政當局民意基礎的“試金石”。在埃爾多安執政背景下，地方選舉也是觀察其“潛在接班人”的窗口。外界普遍認為這次選舉的重要性在于，其結果將反映總統埃爾多安是否鞏固政治主導地位，并可能牽動2028年大選格局。

反對黨候選人伊馬姆奧盧在過去五年的政績受到民眾認可，吸引了不少年輕人。與土耳其政治家門通常咄咄逼人的風格相反，其溫和態度和包容性贏得不同政治派別的支持。伊馬姆奧盧的勝利會讓他掌握反對黨領導權并獲得2028年總統提名。

正發黨此次地方選舉再遭重挫，主要原因是經濟萎靡，通貨膨脹嚴重。盡管自2023年大選以來，埃爾多安一直主張加息，但通貨膨脹導致物價飛漲，人民的幸福指數也在日益降低，這使得大部分選民轉投反對黨，希望能經濟狀況能得到改善。

最新數據顯示，埃爾多安領導的執政黨在周日的地方選舉中慘敗后，土耳其本幣里拉繼續走低。今年以來，里拉已貶值了約9%，是新興市場貨幣中僅次于智利比索的第二大貶值貨幣。分析家認為，地方大選后的一段時間，土耳其的經濟將比預期更加動蕩。更糟糕的是，在這個不確定的時期，土耳其央行的凈外匯儲備將處于歷史最低水平，為負650億美元，通脹率可能在5月份達到70%以上的新高。（作者陳玉寶，浙江外國語學院環地中海研究院經貿產投中心主任，特騁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