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朗普2.0即將開啟之際，過去一個月時間內，高盛、富國銀行、花旗集團、美國銀行和摩根士丹利這五家華爾街最大的投行，相繼退出了全球金融界最受歡迎的俱樂部之一——凈零銀行聯盟（Net-Zero Banking Alliance，NZBA）。

NZBA由聯合國號召于2021年成立，凡是接受該聯盟成員銀行放款和投資的企業和機構，必須在2050年底之前，達到二氧化碳凈零排放的目標。

退出背后的考量是什么？

隨著特朗普即將重返白宮，共和黨國會議員施壓，要求撤銷昔日應允減少向石油與天然氣等傳統能源業者放款的承諾，華爾街銀行及其他金融業者的壓力與日俱增。

醞釀已久

去年11月，得克薩斯州帶領11個共和黨州對貝萊德、先鋒集團和道富提起訴訟。這些州指控金融巨頭持有大量煤炭生產商的股份，然后通過支持環保倡議減少煤炭生產，推高股價。得州司法部長帕克斯頓（Ken Paxton）表示，上述聯邦州指控這些資管公司以反競爭手段“人為限制”煤炭市場。去年12月，美國眾議院司法委員會主席、俄亥俄州共和黨議員喬登（Jim Jordan）更是點名“氣候行動100+”（Climate Action 100+）、格拉斯哥凈零金融聯盟（GFANZ）等氣候組織，指責后者帶頭破壞公平的競爭環境。

最早退出的是花旗集團和美國銀行。隨后，高盛和富國銀行也在去年12月初公布了相同決定。最新的退出來自摩根士丹利，該行1月2日宣布退出凈零銀行聯盟，但并未說明原因。在回復媒體的聲明中，該行表示，仍致力于實現融資凈零排放，并將“持續報告我們在實現2030年中期融資排放目標方面的進展”。不過，在2024年期間，摩根士丹利就調降了部分先前的環境目標。比如，該行在去年9月發布的報告中，就并未提及早前承諾在2030年前清除或減少5000萬公噸塑料廢物。市場預計，接下來美國最大的銀行摩根大通也將退出NZBA。

目前，這些大行退出NZBA對現實世界的影響尚不清楚。數據顯示，自2021年聯盟成立以來，華爾街大行實際上仍在集體增加對化石燃料行業的融資支持力度，摩根大通、富國銀行、美國銀行和花旗集團2021至今的總融資額分別達到1423億、1309億、1061億和965億美元。賓夕法尼亞大學商法教授吉爾·菲施表示，擁有NZBA的會員資格可能更像是“美德信號”，而并未落實在“有意義的氣候影響上”。同時，全球層面，2024年全球銀行提供了價值約6800億美元的化石燃料貸款和債券交易，比2021年NZBA成立時的6670億美元有所增加。

雖然陸續退出看似就在短短一個月之間，但據報道，本輪退出潮的醞釀已持續了兩年多。早在2022年，摩根大通和摩根士丹利等華爾街大行就公開發聲，反對類似NZBA這樣的組織對融資的約束性安排。NZBA隨后降低了某些要求。

而眼下，隨著特朗普贏得大選，且共和黨在國會占多數，華爾街大行重新評估后紛紛選擇退出含有氣候目標的聯盟。塔夫茨大學弗萊徹學院教授普克（Ken Pucker）表示，華爾街正在重構NZBA，這“既令人痛心，也不足為奇”。

從化石燃料交易中獲益

事實上，不僅NZBA，GFANZ作為世界上最大的氣候融資聯盟在2021年4月宣布其議程的一份聲明中表示，它將“要求簽署方制定與科學相一致的中期和長期目標，至遲于2050年實現凈零排放。”而眼下，隨著華爾街大行陸續退出NZBA和美國共和黨針對這類組織的攻擊加劇，GFANZ在2024年底也重新調整了目標，表示將向金融公司提供指導，無論他們是否承諾達成凈零排放。

一方面是這類組織在長期目標表態上的讓步，另一方面，所有退出NZBA的大行們都發表公開聲明稱，他們仍然認為脫碳是一個值得追求的目標，但他們最大的職責是滿足客戶的需求。

共和黨目前還在增加對氣候目標的施壓。西弗吉尼亞州的共和黨眾議員摩爾（Riley Moore）通過發言人表示，他將繼續試圖禁止和阻止涉嫌支持“反化石燃料ESG政策”的金融機構。

此外，華爾街大行們繼續從化石燃料相關交易中也獲得比歐洲同行高得多的收入。數據顯示，去年，摩根大通在為石油、天然氣和煤炭公司承銷債券和貸款的銀行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緊隨其后的是富國銀行、道明證券、美國銀行、加拿大皇家銀行和花旗集團。與此同時，最大的綠色債券承銷商是歐盟最大的銀行法國巴黎銀行。歐洲銀行整體上受到比美國同行更嚴格的氣候目標和法規約束。因此，截至目前，歐洲大行們還沒有展現出任何可能退出NZBA的跡象。比如，渣打銀行的一位發言人表態稱：“我們的立場非常明確，我們絕對無意退出NZBA。”荷蘭國際集團和德意志銀行也發表了類似的聲明。

杰富瑞金融集團的可持續發展和轉型戰略主管沙阿（Aniket Shah）表示：“銀行會反映實體經濟的需求。因此，如果實體經濟仍然是碳氫化合物經濟，那么銀行也勢必會反映出這一點。”

但氣候類非盈利的紐約環境倡導者組織（Environmental Advocates NY）認為，即使退出相關組織，紐約州政府仍必須考慮迫使銀行實施符合氣候目標的融資限制。該組織的執行董事特納（Vanessa Fajans-Turner）表示，很明顯，共和黨人已經成功地讓華爾街放棄了氣候承諾，盡管這些承諾本身就是“適度的”。“銀行不會自我監管，這就是為何我們需要政府出面監管他們。”她稱。

（來源：第一財經）